智慧(Wisdom, Sapientia)

在全部聖經,尤其在舊約中,「智慧」的概念佔著一個相當重要的位置。可是按一些學者的意見,智慧文學產生在那些偉大先知的民族中,似乎是件很奇異的事。他們認為:也許智慧的文學並非產自民,而是從外域傳入來的;也有其他的學者主張:先知固然宣揚天主的話,天主的旨意,而智慧書的作者,卻只披露一些善良的人,一些君子的思想而已。直到本世紀前半葉,擁護這些奇特意見的非公教博士原屬不少;到今日,他們還有自己的後學,可是大體說來,這些後學——現代的批判學者,對智慧文學所抱的觀點,卻和他們的先師大異其趣。現代的批判學者,研究民族學及宗教比較史文件後,一方面發現了智慧文學是屬於普通現象,常見於古代民族,尤其是亞洲民族;另一方面他們也發現了以民聖經中的智慧,有些特點在其他民族的文學中完全闕如;再說,批判學者也發現了舊約中的智慧書,不僅與舊約史書相關,而且與先知書也有著密切的關聯。他們承認在智慧書上,找不到舊約的脊梁,默西亞道理;可是,他們也在在聲明智慧書有如先知書,給默西亞準備了道路,並且,為瞭解默西亞的性質,明白他的使命,如先知書一樣,同屬必要,同樣很有裨益。

現在讓我們解釋和討論(一)智慧的重要術語;(二)按舊約和新約解釋智慧的本義;(三)天主的智慧。

一、智慧的重要術語

古代民族無不重視智慧。中國文化歷史上的儒、君子、至人、大丈夫、聖賢、智者等名詞,都在證明古代黃帝子孫對智慧的推崇。智慧不只是一種應付環境的詭計,一種行事的方法,或一種美好的計謀,而是用以教訓人應如何生活,如何在世上承行天意的大道理。中國的箴言和十三經的大部份,都在解釋智慧的實在要義。

雖然在亞洲廣大的地區內,對於有關智慧的文學,中國榮佔了首位,可是,在阿剌伯印度,智慧的文學也很豐富而且優美。還有在古時的巴比倫埃及文件裡,也遺留了一些屬於智慧文學的作品。值得注意的,是埃及賢哲阿門摩培的智慧篇(Sapientia Amenemope),因為箴言的作者在22:24-24:16一大段內,是仿效了他的著作而編寫的。希臘的著名七位賢士,羅馬最古的箴言——大部分現保存在普布里約(Publilius Syrus)的著作內,以及斯多噶派作者的作品,都證明智慧文學在古時的普遍性。

因此,希伯來民族的智慧文學,也當是一個自然現象。這文學猶如在其他民族中的一樣,是由經驗觀察和考究而產生的;經驗觀察事實後,推論出一端真理來,普通用押韻的箴言將它表出,如箴16:18「驕橫是滅亡的先聲,傲慢是隕落的前導」。

希伯來文採用的智慧術語名詞約有十餘個,如智慧、理智、智識、認識、明智、明達、聰明、見識、通達、計謀、計劃、機智等。按言語學,這些名詞如希臘文 Sophia ,拉丁文 Sapientia ,以及其他與這兩字相類似的名詞,最初是指一種實際於人有益,且教訓人如何脫免難事的見識。

含有智慧的先賢箴言,在古代國家裡,先後成了國家的一種寶藏;師父把這些寶藏傳授給自己的徒弟,於是有不少的全集留傳到現代。在撒羅滿登位以前,以色列人民早已有了智慧的箴言;可是由於君王特別熱中智慧文學,後人遂以他為智慧文學的鼻祖,以致把一些不是撒羅滿寫的智慧作品,也歸屬於他;同樣的事也發生於聖詠集——達味之後所著的聖詠仍歸屬於達味,和發生於梅瑟五書——一些法律明明是在梅瑟死後規定的,也仍歸之於梅瑟。在舊約中,除了撒羅滿的智慧(箴1:1; 智7:1-5; 9:7)外,其他如編下19; 德47:15-19; 列上5:9-14; 10:1-9等,也記述了東方人和埃及人的智慧(列上5:10),厄東人的智慧(耶49:7),巴比倫人的智慧(耶50:35; 51:57)。由此可推論民也採納了外邦民族的智慧,就如日後聖保祿也引用了一些外教作者的話,如宗17:28; 格前15:22, 23; 鐸1:12等。

二、舊新二約內智慧的要義

在舊約中,若將先知書與智慧書兩相比較,似乎兩者之中彼此有著很大的區別,事實也確如此:先知是奉天主之名,且憑天主與民所訂的盟約,直接熱烈向天主的百姓發言;但是智者,通常的說,不單向選民,而且也向異民發言。他們的講論,一般說來,並非本著天主的啟示,而只憑自己的經驗和自己民族的傳統;但由於他們的民族是天主的子民,天主子民的傳統又與天主的啟示本質上是分不開的,所以舊約的智慧書,就呈現和其他異教民族的智慧文學,相同和不相同的兩種面目:一面相同,因為同出於經驗和民族的傳統;一面不相同,因為舊約智慧文學究有天主的啟示,和天主委派的先知的宣講為依歸。

就因為以色列的智者,接受並重視自己民族的傳統,他們不僅把智慧作為理智的對象和人力所能達到的目標,而且以智慧是,並且更是天主的恩賜:厄里法次在夜間的奇視中獲得了智慧(約4:12-16);對於厄里烏,智慧不僅是經驗的結果,而且特別是天主的恩賜(約32:6-10:全能者的氣息賦與人聰明);又說:天主聖神把智慧賜與智者,有如昔日默感先知─樣(約32:19-22)。既然為猶太人,智慧是天主的恩賜,那麼,把天主的啟示當作最高的智慧,又把梅瑟的法律和其他的聖經書籍視為智慧的寶藏,該是很容易和很自然的結論,事實上,德的作者就說:「生命的道理和真理的智慧,這一切都包含在至高天主的盟約書上……」(德24:32-39)。智慧篇的作者更把自然科學和超性的智慧,都當作天主的恩賜,換句話說,連自然的知識也是天主的恩賜,因為自然知識不僅是人力的產物(它不是完全獨立的),而且也同樣是天主的恩賜(智7:15-21)。

人欠天主各樣的智慧和知識,因為只有天主是知識和智慧的泉源,天主的上智對世人是隱瞞著的:「智慧的道路人不認識,……惟獨天主認識她的道路,惟有他知道她的處所……」(約28:13-28)。人憑己力,企圖獲得天主的智慧,甚至敢以自己能夠相似天主,那只是心高氣傲的妄想(創3:5-22; 則28:1-5)。智慧乃屬於天主,人只能由天主蒙受智慧。其實救恩的歷史已說明天主如何將這恩賜賞與世人:天主賞給若瑟達尼爾詳夢的知識(創41:25-40; 達1:17),也賜給梅瑟亞郎行奇術的知識(出7:11-13; 智10:16),也賜了適當的知識給預備大司祭服裝的藝術家(出28:3; 31:3, 6; 36:1-3),同樣也將知識賜給了要製造聖殿和聖殿內各種器具的人(出28:2-5; 31:2-11)。

可注意的是:按最古的舊約書,天主曾把智慧賜給君王、判官、首領,如梅瑟(戶11:17, 25),梅瑟的助手(申1:13),君王(箴8:15-16),達味(撒下14:17, 20),撒羅滿(列上3:11, 28)和未來的默西亞君王(依9:5)。

按較後所著作的舊約書,天主賞賜智慧給一切渴求的人士(箴1:20-23; 2:6; 詠32:8; 德1:9-10)。事實上,獲得智慧的人是那些天主所喜愛的人(訓2:26),和聖善的靈魂(智7:27)。

天主的智慧在人心靈中所發生的效能,乃是認識天主(約11:6-9),強有力的口才(約32:8, 18-20),那中悅天主的坦白(智9:16-19)以及先知的精神(智7:27)。以上都是指個人所受的智慧。可是,天主也不斷賞賜智慧給他的全體選民——以色列,德24:12, 13記載:「那造化我的……說道:你要住在雅各伯那裡,在以色列中建立產業,在我的選民中生根」。參見智10:17; 巴3:37。

末了,為使個人和以色列全體子民能獲得天主的智慧,或增強這項恩賜,尚有以下兩個辦法,即祈禱(智7:7; 8:21——關於這點智9:1-6是篇最好的範例)和教訓,或施教或領教(智6:9:「……要你們學習智慧……」)。

新約關於「智慧」這論題,大致與舊約相同,「智慧」有時指人力所能達致的智識,如宗7:22:「梅瑟學習埃及人的各種智慧」;有時指示天主賞賜給人的一種恩典,如宗6:10; 路21:15; 有時表示一種特別的神恩。天主賞賜這智慧或叫人辦事明智,或叫信徒深入天主的奧理(格前12:8)。真智慧是源於上主的,與之相反的是「本性的智慧」(格後1:12),或「屬於血肉的智慧」(雅3:15);雅各伯且稱這血肉的智慧是「屬下地的,屬魔鬼的」,因為這種智慧係本著因罪惡墮落的人性而生,尚未受到超性的光照。

雖然「天主的智慧」的解釋,在舊新兩約上大致相同,但新約仍然有它的特殊解釋,即天主是藉著宇宙和默感的經書,向世人顯示自己的智慧(格前1:21)。天主的智慧多次等於天主的計劃和照顧(瑪11:19);天主的智慧也指示那世人無法懂得的,天主藉以拯救墮落人類的深奧莫測的作為(羅11:33; 默7:12-17)。畢竟按聖保祿的道理,天主的德能和智慧完全在基督身上顯現出來了,因此,保祿基督為「天主的智慧」(格前1:24),因為天主把自己的智慧藉著基督基督的死亡,給人全然啟示了,並藉著基督為人開啟了一條得救的新路,即人不能靠自己理性的智慧獲救,必須有賴於信德,憑著謙遜虔恭的精神,來接受人們視為愚妄的福音,才能獲救。

三、天主的智慧

天主的智慧和天主的全能,在他的一切受造物上不斷地顯露出來;為了這緣故,先知們異口同聲讚揚天主的智慧:「萬軍的上主,真是神奇,他的智慧真是超絕」(依28:29; 耶10:12)。約伯傳的大題目即是「天主的智慧」;其他的智慧書、如箴、德、智、訓,一般說來,都把天主的智慧和世人的明智連在一起,只有約把天主的智慧和德能,單獨提出來敘述。

可是「智慧」非但是天主的一項屬性和美德,她更在箴8; 約28; 巴3; 德24; 智7諸章上轉而位格化了;並且,按字面來講,似乎是成為一個與天主隔離而獨立的位格。聖教會初期的教父,把這些經文,直接歸附在「聖言」,即「聖子」身上。然而舊約時代的信徒究竟對這端道理覺悟到什麼程度?依筆者意見:他們只把這些經文當作天主智慧的一種極生動的描述罷了。雖然他們不甚了解,但天主的上智卻藉著這些位格化的智慧的描寫,早在他們的心靈上作好了事前的準備工作。當聖子降生為人親自聲明:「我與父原是一體」(若10:30)時,他們才可稍微瞭解到永生天主的內在生活。的確,在舊約時代,這些被視為謎的經文,到了新約時代,它們的深奧意義,便彰顯出來了。聖若望和聖保祿透過歷史上的耶穌的生活和啟示,更徹底明白了舊約所載的天主智慧的精微意義;教父和聖師們便紛紛師承並闡明兩位宗徒的義理。

如果我們把基督對自己,或宗徒們關於他所說的一些事加以推究,我們就可以明白舊約上位格化的智慧,按聖經的奧義,實在是在暗示天主聖言,或更具體說,暗示降生為人的聖子——耶穌基督;同樣也可明白,新約確實完成了舊約,正如聖奧斯定的那句名言所說:「新約隱於舊約,舊約現於新約」。茲摘錄下列數則引語以作參證:

若8:42,基督說:「我是由天主出發而來的」,參見德24:5:「我由至高者的口中出生……」;參見箴8:27, 31。

按若3:35,天主把一切委托給自己的聖子:「父愛子,並把一切交在他手中……」;智10:1-11:1描述天主把治理人類和救護人類的權柄完全委托給智慧。

按若5:17, 19,基督時常工作,因為天父也時常工作:「我父到現在一直工作,我也應該工作……」;智7:21; 11:17; 15:1也講述智慧與天主在一起而常常工作。

若14:10記載基督很密切的與他的天父,並在他的天父內生活:「你不信我在父內,父在我內?」箴8:30; 智8:3等處就是描述智慧與天主的密切關係。

此外,也可對照若8:51和智6:18-22; 若8:46和智7:25-30; 若8:12和智7:26; 若3:12和智9:14, 16等經文。

神秘學家也把許多智慧書上和福音上所有相同的地方來作比較,不過他們特別注重天主的智慧與世人的交往,因為這些交往非常美妙地揭露了救主對自己信徒所懷的熱情。

天主的智慧有時也指天主的聖寵,因為聖寵使人與天主密切結合(智7:14),有時借喻她為慈母,為童貞,為新娘,為大方的主母(箴9:1-6);這些被神秘學家直接或間接視為在舊新兩約上互相輝映的特徵,成了許多聖師、聖人和神修學家的高超道理的基礎。

見聖言、啟示、救恩史、聖寵、聖經中的哲學。